婚礼即将拉开帷幕,我坐在梳妆台前,手里紧握着阮清涵的前任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身着我特意为他量身打造的西装,笑容灿烂地搂住阮清涵的纤细腰肢。
阮清涵则侧过头,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爱意。
他在短信中写道:【她说我穿上这身西装比你更帅。】
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你希望你的婚礼能够顺利进行,那就向我低头吧。】
我默默地关掉了手机屏幕,转头询问化妆师:“之前定制的那套西装突然无法穿,难道真的是因为尺寸出现了问题吗?”
我选择的这套西装,同时也是我婚礼妆容和摄影的合作伙伴。
为了确保婚礼当天的完美呈现,我投入了大量资金,并且与他们的团队进行了多次深入的讨论。
此刻,她却不敢与我对视。
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回想起我陪阮清涵试穿婚纱时她的漫不经心,以及当我请求她帮忙查看我试穿的西装时,她却忙于工作,敷衍了事的情景。
原来她并非真的忙碌,而是根本没有心思陪伴我。
再看看如今的她,陪伴前任时却笑靥如花。
我紧紧地握住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化妆师的助手说道:“请帮我把阮清涵找来。”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化妆师的助手离开房间去寻找阮清涵。
我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身上的西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仿佛无法呼吸。
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不合身的服装。
阮清涵首先走进了休息室,她身着我为她精心挑选的婚纱,与我原本选定的西装相得益彰,但是头上的头纱却并非我所期待的那一款。
看到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头纱上,她略显尴尬,轻轻咳嗽了两声后说道:“林越最近将接受一场重要的手术,医院已经给他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在婚礼上穿上一次西装。”
我冷笑着反问道:“在我和你的婚礼上?”
我了解林越。
在我和阮清涵相识的第三年,我才得知她曾经有一位因化疗而失去了所有头发的前男友。
尽管他们已经分手,但由于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因此他们之间的联系始终无法完全切断。
由于林越正在异地接受治疗,他的父母便委托同样生活在这个城市的阮清涵给予更多的关心和照顾。
起初,我对他怀有敬意和同情,同时也为这样一个正处于人生黄金时期的年轻人遭受疾病的折磨感到遗憾。
自从我们约会结束后,他仍然坚持让阮清涵连夜为他准备热腾腾的粥品开始,我对他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次面对他的无理要求,我都选择了忍耐。
阮清涵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总是优先考虑我的感受。
无论林越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她都会一五一十地向我汇报,只有在情况确实非常紧急的情况下,她才会前往几次,并且每次都会带上我。
今天的事情却让我感到震惊。
阮清涵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陪伴他试穿西装的呢?又是从何时起,她决定将我为她精心定制的西装让给林越,让他代替我完成婚礼仪式的呢?
2
也许是休息室的空调开得太足,越想我越觉骨寒。
阮清涵要来拉我的手,被我甩开。
我抬头定定地看着她:“你把我的西装拿回来,我不想给他穿。”
阮清涵皱眉:“别闹了,时景。只是一次仪式而已,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补。”
她撇下的唇角和眼中的烦躁刺痛了我。
我说:“西装也就罢了,他想举行婚礼仪式,新娘非得是你吗?”
到底是他无理取闹借重病提要求,还是你本就在感情中游离顺坡下驴?
也许被我说破,戳中了她,她脸色变得难看。
阮清涵一把推开我,耷拉着长裙朝着门口走去,头也没回地丢给了我一句话。
“跟你搞对象实在是没劲透了,你的控制欲望那么强烈,从来不在意我的颜面问题,非得闹到人人皆知不可。”
难道真是我不在意她的颜面吗?
还是我的控制欲确实过强呢?
随着门口落锁的声音响起,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的心跳瞬间加快,立刻冲向大门,用尽全力踹开门:“我坚决反对,我精心策划并期待已久的婚礼,不仅仅是一种形式而已……”
透过那扇门,我听到了阮清涵不耐烦的声音。
“你能不能别那么铁石心肠,他都快不行了,让他一次又有何妨?”
他快要去世了。
仅仅因为他得了病,我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年,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婚礼和新娘都要拱手相让。
但导致他患病的罪魁祸首是我吗?
我紧紧抓住门把手,努力保持冷静:“阮清涵,你最好仔细考虑清楚,千万别后悔。”
门外的声音突然停顿,接着是坚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倚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滑坐在地上,内心一片空虚。
他真的毁掉了我的婚礼。
林越成功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爸爸妈妈给我打的电话。
我还没来得及接通,电话就被挂断了。
休息室就在大厅的后方,只隔着一道门,我清晰地听到大厅内传来的喧嚣声,惊讶与骚动。
然后是司仪的引导,掌声四起。
林越的账号再次发送了一段视频。
镜头对准了大屏幕,那些我和阮清涵费尽心思拍摄的照片,全都被人工智能技术替换成了林越的脸。
那些在烈日炎炎中寻找的最佳拍摄地点、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疲惫、为了美观而调整数小时的姿势,全都成了林越的嫁衣。
这比阮清涵所说的更加令我愤怒。
尽管我气得全身颤抖,但我仍然点击播放了下一段视频。
视频中,阮清涵踩着灯光一步步走向他。
阮清涵背后的舞台下,我的父母面色铁青四处寻找我,却被两名保安牢牢控制在原地。
看到这里,即使是个男人也无法忍受。
我的泪水终于一滴一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落在父母的脸上。
我选错了人,为何要让我的父母和我一同承受如此羞辱?
之后的视频我再也没有勇气观看。
在那热闹非凡的大厅之外,我的头脑逐渐恢复清醒。
对着镜子审视良久,我脱下那件并不合身的西装,重新穿上了原本的衣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好在在领取结婚证书之前,我已经看清了真相。
3
漫长的仪式终于落下帷幕。
休息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阮清涵站在门口。
她皱着眉头,看上去也并不轻松:“这件事情我会尽力弥补你,至于你的父母那边,我会亲自登门道歉……”
我打断了她的话:“不必了,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并非你的。”
与你无关,因此无需你来操心。
她显然有些震惊。
阮清涵满脸倦容:“你别再说这种赌气的话了,你明明知道林越身患重病也非常痛苦,我们稍微让让他又有何不可?”
直至此刻,她依然认为自己并无过错,依然在为林越辩护。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我淡淡地说道:“你若觉得这是赌气之言,那便当它是吧。今日我会整理好行李离开此处,婚房我会委托他人出售,倘若你不愿出售,只需将我家出资的那部分款项汇入我的账户即可。”
说完,我瞥见不远处站着的父母,留下一句“就这样”后便匆匆追上前去。
父母身旁聚集了许多亲戚朋友。
我刚赶到便听到有人嘲讽道:“哎呀,竟然被人家抛弃了啊。”
二姑还在喋喋不休地教训我:“我早就告诉过你,男人必须要有足够的魄力,你瞧瞧,结果被人家女孩子压在头上欺负了。
我拉开爸妈,从他们脸上的尴尬感到心痛,也不顾二姑是我长辈就回了回去。
“难道你是我那个二姑,或者是阮清涵的二姑吗?”
“她突然换人说明她缺乏责任感,不遵守诺言。她没有和我商量,只是她脑子进水了,对我不尊重。这和我是否强势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早知道一天,今天的新娘绝对不会是她!”
二姑觉得丢尽了面子,嘟囔着离开了。
妈妈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忧虑。
我试图安慰她:“没关系的,不结婚就不结婚,我也不在乎。”
送走他们后,我独自一人回到新房整理行李。
虽然话说的很明白,头脑也非常清醒,但是情绪却是无法控制的。
眼泪为什么会自己流下来呢...
新房是阮清涵和我一起精心布置的。
这里充满了她留下的痕迹。
那个陶瓷小锅,是她知道我经常应酬后会胃疼,特意买来的,说要每周为我煮一次滋养身体的汤。
衣帽间也是她亲自设计的,因为她在短视频软件上看到我点赞过别人分享的女朋友为男朋友设计的衣帽间。
装修完成后,我嘲笑她过于花哨,她却抱紧我的手臂向我索求奖励。
我和阮清涵是在大学时期相识的,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我们异地恋了一年。
那段时间,她为了追求我付出了很多努力。
她向我表白时说,她喜欢看我在辩论赛中与他人激烈争论的样子,觉得我很有魄力。
那时的我在她眼中熠熠生辉。
然而如今,她却抱怨我控制欲太强。
她眼中的光芒,竟然让她感到痛苦。
我一件件地整理物品,慢慢地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等到全部整理完毕,我才意识到我和她的七年时光,仅仅只占满了一个半人高的纸箱。
我正在苦恼如何将这个纸箱搬出去扔掉,门突然被推开了。
好兄弟江衡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强忍已久的坚强瞬间崩溃,鼻子酸得厉害。
江衡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早知道我就去当你的伴郎了,也不至于让你陷入如此困境。
他早就对阮清涵不满了,讨厌她优柔寡断,总是放不下前男友,甚至连我的婚礼都不想出席。
他曾经放狠话说,我要是娶了阮清涵肯定会后悔。
说得难听点,就算林越还活着,我也未必能赢得了他。
因为这件事,江衡和我闹翻了。
现在看来,他的话确实有道理。
我真庆幸还有机会挽回这样一位好友。
有了江衡的陪伴,日子也不再那么难熬。
他之前特地申请了出差,就是为了避开我的婚礼。
但当他刚刚抵达目的地,就得知了发生的事情,担心我会一个人承受不了,所以立刻赶过来看我。
甚至还请了年假陪我,让我感动不已。
就在他计划帮我介绍对象的那天,阮清涵找上门来了。
我冷笑着,这个贱女人居然敢主动上门,我可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在打开门之前,江衡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严肃地警告我:“这次你要是再选择原谅她,我真的会和你断绝关系。”
我笑着答应了他,谁先低头谁就是小狗。
我爸爸打开了门。
阮清涵带来的大大小小的包裹全都被我爸爸扔到了门外,她却坚持不懈地捡回来。
经过多次反复,周围的邻居们也都纷纷围观起来。
阮清涵再次低声下气地道歉,直到我爸爸脸色铁青地让她进门为止。
进入房间后,阮清涵径直走向厨房忙碌起来。
我父母面面相觑,江衡则小声地咒骂道:“真是不要脸。”然后开始发送短信进行吐槽。
我望着她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我们在一起已经第五年了,这段感情才逐渐稳定下来。
那时才送过周年礼物,我给她戴上项链,试探地问我们要不要见见家长
她红着脸,娇羞地扑进我怀里应了声好。
我刚刚到她家里看过老太太,她妈妈给了我一个超级大红包,连林越的爸爸妈妈都在现场,他们都特别感激我,觉得我不介意他们的儿子老是找阮清涵帮忙。然后他们送给我们一整套的新家具。
阮清涵知道我心里不太舒服,所以第二天就跑到我家来,忙活来忙活去,先是做厨娘,后来又帮忙倒茶斟水的。这样跑了好几次,大家都说我爸妈找了个好媳妇。
可是现在呢,全都成了过去式。
我爸妈好像也想到了这些事情。
我爸爸轻轻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我妈妈看着我问:“要不咱们把她赶走?"
我爸爸赶紧劝和:“看着她挺真心实意的,林家那个孩子的情况我们也清楚,这件事情不能怪罪到清涵头上。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如果真的不行,爸爸下次绝对不让她再进门。
江衡在旁边偷偷翻了个白眼,把我逗得哈哈大笑。
当阮清涵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在笑,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叫我们在餐厅里坐下来,感觉她比我爸妈还要像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不想扫我爸爸的兴,只好拉了张椅子坐下来。
江衡拉了我左边的椅子坐下来,看到阮清涵想要坐在右边,他马上抓住了椅背。
他朝着阮清涵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这里已经有人了哦。"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江衡赶紧去开门,结果进来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原来是他的妹妹江婉。
江婉走到我右边站着,比阮清涵矮了半个手掌。
这两个兄弟姐妹把我夹在中间,完全把阮清涵隔离在外。
哥哥给我夹了一块肉,妹妹却不敢夹,只是戴上手套默默地剥虾。
剥好了以后就放在我手边的盘子里,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给我剥的。
同时也可以看出阮清涵这顿饭吃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到一半的时候,阮清涵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清涵,今晚就要动手术了,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餐桌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阮清涵停顿了一下回答:“叔叔阿姨会陪着你的。
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我爸爸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而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凉,不知道是在嘲笑阮清涵还是在嘲笑我自己。
果然,电话很快又响了起来。
这次那边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和哭泣声,“清涵,我只需要你,我好疼……你能不能过来陪我?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刺耳的一声,是我爸爸用力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阮清涵看了看我爸爸,又看了看我。
我看到她紧紧地握着手机。
我又夹了一筷子虾,淡淡地说道:“去吧。
仿佛得到了命令,阮清涵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立刻站起身来说:“时景,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和你举办一场更加盛大的婚礼。
我本来打算就这么算了,等吃完饭后再和她好好谈谈分手的事情,不想破坏了今天的好心情。
没想到她竟然还要继续恶心我。
我放下筷子,慢慢地擦了擦嘴巴,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也去看看他最后一面吧。
阮清涵犹豫了一下回答:“好吧。"
林越似乎没想到我会来。
阮清涵才站到病床前,他就迫不及待扑过来抱住她。
几乎是条件反射,阮清涵也抬起了手回抱他。
眼底的紧张担忧绝不作假。
紧接着就是林越在她脸上响亮亲了一口。
等阮清涵抱紧也不是松手也不是转头来看我,他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我。
我刚收起手机,把刚录上的两人亲亲抱抱视频给林父发去了一份。
顺便把婚礼上林越威胁我的聊天记录,和他发给我的视频都打包发给了林父。
林家是高知家庭,家风还算正。
从初见面我就知道他们是好竹出了歹笋。
林父林母没有出现在婚礼上,也能印证他们并不知情。
那怎么能不让他们见识见识,他们的乖儿子是怎么羞辱别人的呢?
林越不满:“他来做什么?万一影响了我手术心情.……
我把带来的康乃馨插在床头花瓶里:“来祝你手术成功,早日康复。
林越一噎。
我凑近,美工在他耳边轻声道:"阮清涵这台中央空调,就麻烦你收走,废品进废品回收站,理所应当。
说完我就走。
主要怕他讹我。
我才出病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花瓶砸到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林越大声的叫骂和阮清涵的劝慰声。
门一开一关,阮清涵也出来了。
她皱着眉头看我:"你跟他说什么了?你明知道他是个病人…
“是,是个病人。"我撇撒嘴,"你爱供佛你供吧,我可不奉陪。
阮清涵说:“林越的情况还是不太稳定,我今晚要在医院守夜。
我探头通过窗口看一眼,正看到林越在狠狠瞪我。
活蹦乱跳不像不太稳定的样子。
我微微领首:“不用告诉我。
毕竟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阮清涵握住我的手:"你能理解的对吧?毕竟是一条生命,他最爱的就是我,失败率这么高的手术,我怎么能让他抱着遗憾离开.
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哪怕她今晚要陪他睡也不关我事。
那边林越又叫唤起来。
阮清涵又跑进病房忙前忙后。
6
我回到家,和爸妈简单交代了一下,窝在自己的公寓里,一觉睡到了大天明。
醒来后不出意外在朋友圈看到林越手术成功的消息。
我点了个赞,由衷地为他开心。
早餐才吃两口,阮清涵又找上了门。
爸妈给我买的房子就在他们楼上,江家兄妹住我隔壁。
阮清涵按响门铃的那一刻,江衡也听到了。
一阵骚动之后是争吵声。
我打开门,看到阮清涵被水淋了一身,狼狈无比。
她看到我,才把气到青紫的脸色憋回去。
朝我笑了笑,“我给你带早餐来了。
我扫一眼她手里的小笼包:“林越吃了吗?"
阮清涵:“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好,林越已经做完手术了,以后我们之间再无阻碍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言辞恳切。
说好听话的是她,昨天林越亲上来没躲的也是她。
以往我认可的优点变成了死皮赖脸。
阮清涵:"你会原谅我的,时间长短而已,只要我够诚心。
她自顾自地往客厅走:“来吃早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感到好笑:“你还要和我重新举办婚礼?
似乎觉得我迟早会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她看起来对我的"妥协"毫不意外。
甚至一脸得色,明明白白写着“真好哄”。
我又问:“还请上次你和林越结婚那些人?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
反而我笑起来:“阮清涵,你也太自大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明白吗?
她不敢相信。
虽然是她先追我,但在感情里,掌控主动权的也是她。
她知道的,我看起来高冷,但却是个好说话的人。
事事都是我迁就她。
阮清涵紧握住我的手:“我不同意分手,别说气话了。时景,不生气了好不好?
一边江衡扫了眼手机,一脸紧张把我从阮清涵手里扯开。
他难得地严肃:"跟我来,我妹要跳楼!"
我和江衡赶到天台。
阮清涵也跟了上来。
这房子很高,足有三十多层。
江婉站在扶栏外。
好在扶栏离天台边缘还有一段距离,才显得她没有那么摇摇欲坠。
江衡着急:“小婉,你快下来,有事好好说。
江婉不理会他,径直看向我,“我要和景哥哥说。"
我的朋友们都叫我时景,只有这个小孩,从小到大叫我景哥哥。
大学时考到我同校还在向我咨询专业的小孩,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想到这里,我上前几步,轻声哄她。
“我听你说,你先坐下来,好吗?"
江婉耳朵通红一片,用僵硬的口吻道:“我暗恋你八年了。”
一字一句,如课文朗读。
江婉看了一眼阮清涵,“比她认识你还早一年。
阮清涵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们唱的是哪一出。
江婉又道:“我本来准备好向你表白的,但你和我说,有喜欢的人了。
我怔愣片刻。
是我和阮清涵刚在一起的那年。
江婉考到我们学校,请教我许多问题,阮清涵没少吃醋。
后来我便借口学业忙和江婉拉远了距离。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酸涩。
人和人交往的尺度,阮清涵真的不懂吗?
不是的,她只是踩着我的底线不断试探罢了
江婉的声音传在风里,逐渐变得自然起来。
“我以为能让你幸福,才眼睁睁看着你们结婚。可她在婚礼上那样羞辱你,你还要和她和好!
她的声音又变得亢奋,气愤得破了音。
江衡别过头去,不看他丢脸的妹妹。
江婉似乎也感到尴尬,轻咳了两声。
江婉:"总之,你要是和她和好,我就不活了。
我也轻咳两声:“我不和她和好,你先下来。
“真的?"
我认真点头:“真的。
江婉立马就要跨过栏杆下来,吓得我心惊肉跳。
江衡又咳了两声。
江婉迈了回去。
她蹙着眉:“不行,万一你反悔怎么办?
阮清涵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我看她一眼,她闭上了嘴。
我和江婉保证:“我绝不反悔。"
“你立字据。"江婉苦恼思考片刻,“这样,你和我领证。
我干脆应道:“好。"
阮清涵不敢置信看向我:“时景....”
她难得地红了眼眶,"为了她,你要放弃我们七年的感情吗?
她知道我最吃女人哭这套。
但前提是,得是我喜欢的女人。
阮清涵这张脸,早在她出现在和林越一起试婚纱的照片里时,我就已经看腻了。
我将当初她说的话尽数还她。
不耐烦道:“不然看她去死吗?只是领个证而已,别那么冷血。
我身边的江婉儿添油加醋的说:"你跟他才七年啊,我可是暗恋他整整八年呢!而且我们从穿开档裤那天就认识啦,比你老练多了哦。”
听完这些,我心头那些不太舒服的情绪竟然一下子变成了笑话般的存在。
阮清涵在旁边神补刀:“我看你还是在赌气呢,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说完,她就像丢了魂似的走了。
江衡冲着她的背影竖起了中指,然后阴阳怪气地模仿了一遍。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对兄妹真是太有趣了。
等到阮清涵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我朝着江婉挥挥手。
“下来吧,别玩儿命了,这么高。”
江婉原本充满活力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我赶紧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帮她从栏杆那边爬上来。
江衡瞪大了眼睛:“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我笑着回答:“也没那么早,就是从她开始胡言乱语的时候。”
江衡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疑惑地问:“那你干嘛还陪我们演戏?”
我瞥了一眼江婉:“我要是不配合你们,你们怎么收场?难不成真跳下去?”
江衡被我的话呛到了,咳嗽了一声,江婉则是满脸通红,躲到自己哥哥背后去了。
我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有数的,这次我真的,绝对绝对不再跟你好了。”
他脸上写满了不自然,“你明白就好。”
我和江衡正准备下天台,后面的江婉突然开口:“其实也不全是假的。”
江衡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先跑掉了。
我愣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她,假装糊涂:“啥事儿?”
她抬起头看着我:“我说的暗恋,是真的。”
我当然听得出来她是借着这场闹剧,把那些别扭和玩笑中的真心话都藏了进去。
但是我刚刚结束了一段那么漫长的感情,现在只感觉身心俱疲。
我还想继续装傻糊弄过去,江婉却往前走了一步。
阳光洒在她那张白皙的脸上,让她此刻看起来既清纯又无辜。
我不禁感叹,那个曾经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得如此美丽动人。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比你小两岁,没有前任男朋友,考上了你的学校,你应该知道我的学历和专业。”
“今年我进了研究所,工资比阮清涵稍微少了点,不过我还年轻,明年肯定能追上她。”
“最关键的是,我认定的人永远都会有优先权,永远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她说得如此真诚,让我觉得如果我不正视她的心意,反倒是有点过意不去了。
正当我绞尽脑汁想要找个借口拒绝时,她走过来,踮起脚尖,冲我眨了眨眼睛。
她说:“你是不是也要我哭给你看?”
那一刹那,我的心跳快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6楼
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不然为什么阮清涵和我谈了七年恋爱才肯答应嫁给我,还要先举行婚礼再领证呢?
因为我见过太多因为一场婚礼而观念不合最后分道扬镳的情侣了。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并没有错。
然而江婉只是露出她那双略带委屈的大眼睛,我就立刻心软下来,选择妥协。
她说,我已经答应她要领证的。
于是,现在我们俩已经从民政局走出来了。
看着眼前明媚的阳光,还有手中那本热乎乎的结婚证,
我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不过没关系。
我是个会及时止损的人。
如果这段婚姻不能给我正向反馈反而消耗我时。
我一定也会理智地抽身离开。
虽然江婉可能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我看向她掩都掩不住向上飞的唇角,一时也被感染上笑,
现在头疼的是,这个消息要怎么告诉爸妈和江家伯父伯母以及…….江衡。
9
每次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都会发现自己的手指总会传来一阵阵瘙痒的感觉。
我只需要用眼睛的余光瞥一瞥,就能看见江婉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试着勾住我的指尖,然后又迅速地收回来。
我能轻松地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掌娇小而柔软,正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应该会很好牵吧。
她试探了很久,直到我注意到了她,她的头立刻转向另一边,耳根瞬间变得通红,手指也不由自主地交织在一起。
……她真的很容易脸红啊。
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不敢看我,但是却偷偷地反过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就这样,我们一路别别扭扭地走到了家门口,
当我看到门前站着的那个人时,江婉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
阮清涵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目光稍微停留在我和江婉紧握的双手上。
江婉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回来。
我却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江婉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我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紧张。
阮清涵已经不再是我的谁了,江婉才是我真正的妻子。
阮清涵看上去有些失落,但她说出口的话依然让人气愤不已。
她说:“时景,请你不要再拿别人来气我了,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我没有回应她,反而反问道:“那林越呢?”
据我了解,林越曾经被林父林母狠狠地训斥过,并以好好休息为借口,断绝了与阮清涵的联系。
就在最近,林父林母才得知他们两人曾经交往过。
我看向她手中拿着的那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红宝石领带夹。
这是我和她交往时我最喜欢的一款领带夹,一直都舍不得购买。
可是在她陪着林越试穿西装的那张照片中,林越却戴着这款领带夹。
我的语气十分平静:“领带夹是非常私密的物品,不能送给两个人,你现在感到后悔,只不过是你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罢了。”
“你真的如此爱我吗?是因为你投入了太多,所以觉得现在放弃我实在是太可惜了吗?还是因为我成为了你无法得到林越的退路?”
我也紧紧地握住江婉的手,“我并不是那种舍不得付出的人,同样也希望你能够做到。”
在过去的七年时间里,我的确深深爱着她。
人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改变。
那个曾经温柔地告诉我林越太过任性,我们无需过多考虑他的感受的阮清涵,如今已经离我远去。
阮清涵终于察觉出我眼中的失望之情。
她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我只是做错了一次选择而已……”
我并不想和她再多说些什么,于是低下头准备拨打保安室的电话。
江婉突然松开了手,一本鲜红色的小册子从她手中滑落。
她假装惊讶地捡了起来:“哎呀,这是谁的结婚证书掉了?”
阮清涵脸上原本勉强维持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她盯着结婚证书,眼神有些恍惚。
看着江婉轻轻拍打着证件上的灰尘,然后珍视地放进了口袋里,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但同时也觉得这个女孩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并未理会阮清涵可能会有的任何反应,而是拉着江婉直接走进了电梯。
10
电梯停靠在一楼时,刚好赶上正准备去取快递的江衡。
我回过神来,立刻松开了江婉的手,在他人面前,这并无孩子大碍,但在江衡面前,我却为自己成功追到他妹妹而感到些许尴尬。
幸运的是,江婉只是淡淡地瞟了我一眼,然后便开始和江衡谈论起其他话题,我也时不时地插上几句。
就在我们聊得热火朝天之际,江衡突然推开江婉,向我展示他手机上的八卦新闻。
江婉突然开口道:“哥哥。”
“怎么了?”江衡显得有些不耐烦。
江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刚刚花了九块钱呢?”
江衡一头雾水地回答:“什么九块钱啊?”
我想起刚才江婉“不小心”掉落的那张红色小本子,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正准备打断他们的对话——
江婉已经拿出了那本结婚证书。
借助电梯内的灯光仔细查看之后,江衡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了。
我赶紧用手遮住脸庞。
紧接着,我听到了江衡的一声惊呼:“你们两个竟然已经领证了?!”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达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开启,外面站着的正是正手挽着手准备外出的江家父母。
我们五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愣住了。
最后还是温柔的江妈妈率先打破沉默,问道:“到底是谁和谁领证了呀?”
一个小时后,我的父母带着我来到江家,向他们道歉,表达了我事先没有征得他们同意就做出决定的歉意。
让我意外的是,江婉竟然主动坦白了她对我的深情厚谊,并且详细列举了她的家庭财产状况,甚至表示愿意与我签订婚前协议。
在整个过程中,她发誓,如果她对这份感情不忠诚,愿意放弃所有财产,下半生不再结婚生育,以此来警告徐某。
我的父母对于她年纪尚轻有所顾虑。
但江衡却极力美化她,称其为科研人员的纯洁无瑕。
江家父母也对我是否真心对待江婉心存疑虑。
“我是真心实意的。”我紧紧握住江婉的手,在她温柔的目光注视下郑重承诺。
基于对我家良好家教的信任,再加上江婉也是我父母从小看着长大的……最关键的是,我和她已经领取了结婚证书。
最终,我的父母选择尊重我的决定,与江伯父江伯母商议起了婚礼的日期。
我告诉他们不必如此麻烦。
我更倾向于选择旅游结婚。
并非因为对传统仪式有心理阴影,而是觉得,尝试一种全新的方式或许也不错。
江婉则满脸兴奋,连连表示赞同。
后来我才得知,为了能够请假参加我们的婚礼,她答应为一位前辈工作半年作为交换条件。
我们启程的那天阳光明媚。
江婉兴奋地说道:“等我们抵达目的地,肯定能欣赏到美丽的日出。”
我瞥见副驾驶座上的江婉虽然已经困倦不堪,却依然强打精神与我交谈,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甜蜜的暖流。
“快睡吧,马上就要到了。”
江婉轻轻闭上双眼,临睡前还不忘轻声询问我是否会后悔。
至于我会不会后悔,我并不确定。
但我深知,我从未缺乏重新开始的勇气。